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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想到白英这两年受的苦,怒气难消,我讥道:“夫人大概不了解你的儿子吧?他这辈子怕是要和那些高门大户勋贵之家的女子绝缘了。”

  她愣愣的看着我,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眸中豪无温度,如同看那些后宫妇人一般,她眼神躲了躲。

  靖南侯一脸愧疚,不敢看我。我转身离去,身后又传来哭声。飘飘扬扬又开始落雪,像是在为白英送行。

  “让人在白英墓旁搭个棚子。”白芷一脸担心的道:“世子?”

  “他不会离开的。”旁边又传来白笺的抽泣声。我摸摸她冻得发紫的脸。

  “你愿意留在这里吗?”她掉着泪点头。“那你要好好照顾他,好好照顾自己。”她哭腔道:“我会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好世子哥哥的。”

  走了很远,我回身望去,雪花也盖不住林奚周身的荒凉,还有站立在他身后一脸悲伤的少女。

  白芷看着我问道:“白笺她?”我敛了敛眉,凄苦道:“白英懂得太晚,白笺懂的太早了。”

  白芷叹道:“你们把她捡回来,她自小就爱粘着你们,只不过没想到会这样。”

  一行人留在了揽星楼,侯爷夫人被侯爷劝着离开了,蝉子到揽星楼问着我这两日好些了没?说是前几日去府中见我病着,今日一早去府中看我,赵管事说白英没了,他才急急去通知侯爷与夫人。

  我道,已无大碍了,众人皆是悲戚之色,他陪了两日林奚,由于家人来叫,许是有事便回了城内。

  云帆让人给林奚搭了棚子,白笺每日来回的跑来跑去给林奚送饭送水,白芷低低的说着别扰林奚,在一旁守着就好,白笺一一应下。几日下来,脸瘦了一大圈。

  我每日在揽星楼听着钟声,临近黄昏时去看林奚,无人言语,我只在他身后站着,静静的看着他拿着石刻刀刻着石碑,十分缓慢细致刻着,好似手中刻的是一块玉石,身后传来脚步声。

  “行之”我转身见是越灵深,他扫过我看向林奚,林奚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抬头:“是灵深兄,你书法极好,你来看看这两个字如何?”

  越灵深近前,轻声道:“字刻的很好。”林奚松了一口气,低低说着:“那就好,那就好。”低头手拿石刻刀继续刻。记心上一人大概不需要太久,也许只是一瞬间,忘记一个人大概需要很久很久。

  白笺又提着篮子过来了,我点点头离去。

  越灵深缓缓的跟在我身边,问道:“你这几日还好吧。”

  “尚可。”

  滴答滴答,脖子后落入一滴冰凉,空中渐渐落雨,缓而细密,远山雾气腾腾,环绕飘荡,冷意随风而来。

  越灵深正解披风,却住了手,眼睛看着前方,云帆执伞而来。冷峻的面庞如他兄长一般,我想他又是在别人面前竖起了刺。

  待他近前,略微对越灵深颔首,对我轻声道:“回去吧。”

  走了很远云帆侧身,“这位小公爷看来还是不愿放弃。”我与他相对而立,淡淡道:“那又如何?”

  他叹口气:“无论如何,你是不能留在京中的。”说完示意我接伞,我抬手接过。

  “路上泥有些多,我背你吧。”看着他俯着的身子,我苦笑着趴在他身上,他缓缓的走着。

  “不知道那位小公爷是否还在远处?”我趴着不语,在不在我并不知,也未有回头看的勇气。

  第七日黄昏,林奚回了揽星楼,他已憔悴了一大圈,再不是意气风发的靖南侯世子,仿佛已经历了半世的沧桑,眼中再无少年时的光亮,散发着一种隐忍,一丝悲伤。

  坐在揽星楼前的小湖边,低低的与我说着那日白英清醒的片刻,他道白英似是中了魇术,与我的大约是有些不同,他一直说我一直听。

  天色将暗,我道:“你暂时先留在这吧。”许久,我听到一声“好”

  翌日回了梧桐苑,白芷道宫里传来消息,晏贵妃大病,经查证是有人施了魇术,自古以来,哪位帝王不怕这种巫蛊之术?有宫人告发说废后冷宫的侍女就是来自南疆,宫人又从冷宫搜出许多灵纹符咒。

  那位少女被如何处置的宫中不曾传出,只知是消失在宫中了,冷宫撤去暗卫,只留一个老嬷嬷照顾废后。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两日后朝堂上,大理寺卿晏濮弹劾废后母家承恩伯郭庆及族人,欺横乡里,霸人田产,强抢民女。恶贯满盈。一条条一状状证据确凿,请圣上剥夺承恩伯爵位,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以慰民心。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太子一脉怒目而视,却不敢在此时给太子招惹是非,一个个憋的脸色通红。

  朝中大议两日,碍于储君,圣上只得酌情处理,郭家夺爵,贬为庶民。男子三代不得入仕。

  宫中传来废后已绝食两日,太子殿下去了一趟冷宫,便再无废后其他消息传出。

  一日接一日的冷,也只午时的太阳能暖一时。

  这一日,我去了宫中的奉先殿,在奉先殿中坐了一上午,临近午时太子哥哥缓步而来,他恭敬的跪在蒲团上磕头。

  “你该回清凉山了吧。”听着他清清淡淡的声音,我苦笑。我起身站立。

  我凉凉道:“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人活得最自在吗?”他一脸复杂的看着上方。我转身,微回首,低低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沿着宫中小路一直往前走,我知道,从此以后我在他眼中再不是他认为的那个“阮阮”了。

  “郡主,前面是章云台。”

  章云台?那位独宠后宫的贵妃之所。许是我一身杏黄宫装太过扎眼,远远的一个宫人便小跑过来。

  低身行礼:“见过成元郡主,我们贵妃娘娘请郡主去章云台小坐。”

  白芷道:“我们郡主从不进后宫嫔妃之所。”那宫人立即陪笑道:“是奴婢狂妄了,贵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劳烦郡主稍等,奴婢去告知贵妃娘娘。”

  院外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在树上跳来跳去,这一片也曾是我和林奚儿时常来的地方,只是如今景致已大变,只寻得往日的一些影子。

  一宫装妇人迤逦而来,身后跟着两位宫人,三年不见,只觉得她更加美艳,毫无病态之感,及至身前。

  浅笑嫣兮:“多年不见,郡主竟出落的如此风华。”

  我回道:“娘娘比以往风姿更盛。”她打量着我身上的宫装,眼中透着羡慕。

  “听说那人还在记恨郡主,前些日子不仅害了郡主还害我大病一场,郡主且放心,今后我会派人盯着她的。”又期期的盯着我:“我在前朝也只父亲能为我撑些腰,不知~”

  白芷接到:“我们元州只有郡主这一个少主子。”她眼中透着光,笑意妍妍道:“以后有用的我的地方郡主只管开口。”

  “我要出宫了。”她脸上毫无怒意,笑道:“郡主请便。”

  回了梧桐苑躺了两日,不知怎的一直在想我昏睡的那些日子,其中的怪异一直不曾对人言,我该怎么说,我见到了我小时候,小阮阮听得到我说话?

  怕是白芷她们又以为我病了,此后,皇爷爷送我的玉佩再不敢离身。

  一日,我躺在榻上翻着杂记,云帆在一旁煮茶,白芷进来道:“郡主,大黎国使者今日就要进京了。”

  “今日?”前些日子白芷说过,可父王在边疆也未发现异常,前朝传来消息,道这大黎国与我大靖国想结为秦晋之好,永止干戈。

  “郡主出去转转吧,就当是散心了。”看到她蹙眉,我看看云帆点头。

  “那我们去看看。”白芷又吩咐着令与几人暗中跟着。

  云帆起身:“走吧”两人骑马到了小竹楼,才发现小竹楼已人满为患,小二迎上来一脸歉意的道今日二楼早已都被人订走,现下一楼也无空座。

  “成元姐姐!成元姐姐!”我转身看去,却是以安县主急急的跑出来,及至我身前,惊喜道:“真的是成元姐姐。”

  “是以安啊,都长这么大了。”

  “早听说成元姐姐回京,可我爹娘不让我出府,今日好容易才求爷爷让我出府。”又道:“成元姐姐现下长得真好看。”

  我微微笑道:“以安也很好看”她一脸笑意,时不时的瞥向云帆,“真的吗?”云帆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她上前拉着我:“这小竹楼都满了,我还是来得早才占上绝佳的位子。成元姐姐与我一起吧。”身子不受控制的被她拉到她绝佳的位子上。云帆只好跟上。

  果然是绝佳,临窗而坐,除了二楼没有比这的位子更好的了。

  刚坐下,方才有些噪杂的小竹楼静了一静,我向周围扫去,一大半的学安宫学子,见我看过去,有的颔首,有的低头,还有一个拿着扇子挥手的。

  “成元姐姐你说大冬天的惠禹哥哥做什么拿着扇子,一扇一阵冷风。”以安丝毫未掩饰的问道。

  我想起林奚说的,淡然答道:“大约是装潇洒吧。”

  “噗”不知谁口中的茶水喷到了别人身上,周围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那位世子尴尬的笑着急急把自己的扇子往袖子里塞。

  以安瞥嘴道:“我就不喜欢惠禹哥哥那样的。”我一边喝茶一边无意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身边久久没人回答,我抬头看去,她滴溜溜的双眼一直看着云帆。

  “咳咳。”“赵以安你过来一下。”

  以安不满的扭头:“惠禹哥哥你叫我做什么?”只见那赵惠禹径直起身快步来到以安身边揪着她的袖子就要往他那桌拽。

  笑嘻嘻对我道:“郡主别介意,我和这丫头说几句话。”说完也不管我理不理他,急急的拽着以安走。

  “惠禹哥哥你别拽我,衣服都皱了。”

  两人挨着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其余众人更没有声音了,都在竖着耳朵听,奈何那位世子太谨慎,声音太小,什么也未听到,只得又交谈起来。

  我瞥向云帆,后者坦然自若的品着杯子中的茶,我近身问道:“你前些日子碰到以安了?”他微点头。

  我叹了一叹,想必那丫头纠缠他了,林奚那年去清凉山还告诉我,和安让人射杀了云家的继承人京中勋贵人尽皆知,以安跑去问他,是不是云一,他告诉以安是,那丫头大哭了一场,问云一葬在何处,林奚不愿说,只说是梵音山。

  可梵音山这么大,小县主连找了三日也未找到,还感染了风寒,她爹娘收拾了她一顿,把她扔进了德惠老郡王的院中,老郡王又把她爹娘大骂了一顿,以安便在老郡王院中一直养病。

  赵惠禹就差拎着她的耳朵跟她说了,她却时不时的看向这边。

  旁桌传来其他的议论;

  “不知这次大黎国来的使者是何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大哥在鸿胪寺当差,说大黎国这次来的是二皇子与六公主。”

  又一人道:“皇子与公主都来了?不知是要娶我朝的公主还是大黎国的公主嫁过来呢?”

  “这个倒是不知,只知他们这次必是要与我国结为秦晋之好的。”

  街上渐渐噪杂起来,想必是使者已经入城,以安匆匆回来,却不再看云帆,时不时看向我,眼神躲躲闪闪的。

  “快看,大黎国的仪仗到了。”

  两队人马整齐而行,前方鸿胪寺官员开道,不多时见一满含笑意的人身着华服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温柔可亲的邻家哥哥回来了,这便是大黎国的二皇子了吗?

  待经过窗前,那二皇子忽然转身看来,攸的一笑,霎时间,一楼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以安颤颤的问道:“成元姐姐,这个大黎国的二皇子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又摇头:“不对,我身份不够尊贵,他莫不是看上姐姐你了?”

  不知道从来的一颗豆子砸到以安头上,又“噔”的一声弹到桌子上。

  以安怒道:“谁砸我?”周围的人都做鸵鸟状,以安愤恨的看着用扇子遮着脸的赵惠禹。又道:

  “也不看看我身边坐的是谁?”

  我扶额,果真是老郡王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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