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服装城的时候，才刚早上九点十分。
太阳还不是很毒，服装城九点开门，这会儿门口却已经停了不少的车子。
车子的鸣笛声，人说话的声，让这条街听起来格外的热闹。
王芸找了个空位，把自行车停了下来，又扶着叶紫站到地上，然后扭头冲施嘉雯招了招手。
“过来过来，来这里。”
母女俩经常来这里买东西，施嘉雯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在这个服装城买的。
王芸买东西眼神尖，会挑材质，又会砍价，买多了总能以很划算的价格拿回家一大包衣服。
叶紫有些拘束的站在一边，她小心的把今天收到的粉色花朵放到了衣服口袋里。
然后另一只手抱着兔公仔，乖巧的在旁边等着。
郭惜若转着兔脑袋，打量了一会儿四周，有些失望的开口：“有点破。”
说是有点破，还是郭大小姐照顾了一下叶紫，语气委婉了些。
从前她在的秦城，各种商业街繁华，高楼大厦年年都要维护，建筑物看起来就没破过。甚至一年比一年日新月异。
然而春市这里，却泛着一股苍凉气息，整个城市的气质就跟脱节了二十年一样。
路边的树木除了合欢树稍微好看一些，其他的一些杨树看着高高瘦瘦，要么一起向东歪，要么一起向西歪，远远扫去甚至像是一群扫帚靠在一起，气质很倔强。
整座城市显得如此粗犷，丝毫没有秦城的现代化和精致。就连天空也低矮空旷，让人觉得人类这个个体是如此的渺校
郭大小姐以挑剔的眼光看着这些建筑，目光落到服装城的招牌上时，更是叹了口气。
那招牌“服装城”前面的两个字，都看不太清了，上面缺了一半的字。招牌下面的铁架子都露了出来，就跟人在外面走着，露出了底下的骨头似的，很不美观。
然而本地人早就见怪不见了，服装城这里是最大的批发市场，已经算人流最密集，货源最多的地方了。
过去郭惜若非专柜不进，甚至最新款的衣服上市了，会拿到最新的册子挑眩
郭家还养着专门的服装设计师，每个月都要重新测量一下郭惜若的身高体型，定制新的款式和大校
相比之下，春市的种种，是她以前从未想象过的贫瘠和单调。
她一时扭头看叶紫的眼神，就带了点怜惜。
——哭包是真不容易。有机会带哭包去秦城看看。
这样的念头突兀的冒出了脑海。
等王芸他们停好自行车，把链条锁上，一行三人加一个兔公仔，朝着服装城的入口走去。
守在入口的工作人员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像是刚起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王芸带着人和他打了个招呼：“大哥，今天又是你值班埃”
守门人手背到身后：“害，工作么，没办法。今天来买啥埃诶，这个是你女儿我知道，旁边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看清楚叶紫，守门的大叔甚至瞌睡都少了几分。
贫瘠荒凉的地里头，猛不丁闪过一朵漂亮的花，实在是惹人注意。
叶紫出门时，还是穿着以前施嘉雯的旧衣服，紧身的一件紫色小裙子。
这个颜色如果皮肤不那么白的人穿，气质跟不上，就会显得土。
偏巧叶紫的肤色格外的白，像是象牙和羊脂玉，甚至肌肤上的一点毛孔都看不到。于是小裙子穿着还有几分仙气，一点不笨拙和土气。
她整张小脸更是有青少年时期特有的朝气，介于孩童和大人之间，青涩又美丽。
完全是男女老少看到了都会有好感的那种乖乖女。
看门大叔这样问，王芸愣了一下，笑容爽朗道：“这个是我大女儿。上次没带过来。”
她这样的回答，让郭惜若和叶紫都怔了片刻。
叶紫甚至有些措手不及的感动。
守门大叔就夸：“你两个闺女都长得好看，可得看紧了啊，别让那些坏小子拐走了。”
一旁的施嘉雯摸了摸自己的小背包，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妈妈，快点。”
门卫大叔乐呵呵的让她们进去了。
可能是因为王芸一直牵着叶紫，一瞥之下，他也没发现叶紫的眼睛看不见。
直到看见王芸开口和叶紫说话：“抬脚，有个台阶，咱们现在往左边走。”
门外大叔这才注意到，叶紫走路需要人引着路。
大概是太过惊诧，门卫喊道：“你女儿眼睛瞎的？”
这么一个标志的小丫头，竟然眼睛有问题？
王芸刚才还笑着的脸，唰得拉了下来，扭头对门卫大叔皮笑肉不笑道：“这话说的，什么叫瞎？大哥你头上戴个绿帽子，你就真被绿了？不会说话还是多在家学学怎么说话再出来。”
一顿输出不假思索，王芸几乎是本能的维护了叶紫。
门卫大叔一脸便秘的表情，气的表情都成了猪肝色。
“你…你…”
之前每次见面和他打招呼都乐呵呵的女人，忽然一顿翻脸，很让人措手不及。
那边王芸牵着叶紫，气呼呼的走远了，她大步流星，脸拉得老长。
郭惜若顶着公仔的身体，趴在叶紫怀里，大声说道：“我欣赏你舅妈这脾气。”
一点就着，直接刚！干得好啊！
吃亏这种事情，当时忍气吞声了，自个儿心里憋着多不爽。
郭大小姐深谙当场有仇就报的爽快，是以对舅妈的这个反应格外欣赏。
她瞅了一眼小哭包，用手臂戳了戳她：“喂，你可别哭。”
郭惜若有些担心小少女委屈，甚至搜索枯肠想着，万一哭包又哭了，她讲点什么恐怖故事转移注意力。
然而小少女远比她想得要坚强，并没有抽抽搭搭要掉眼泪。
相反，叶紫摇了摇头，示意七七自己没事。
她张了张唇：“…舅妈。”
王芸猛地停下，顿了片刻，才换了语气对她道。
“孩子没事儿，埃我和你舅舅商量过了，回头攒点钱再给你去看眼睛，咱们这眼睛又不是生下来就看不见，也没坏也没缺的，能看好。”
她大概是气的很了，胸口起伏了几下，壮硕的身材喘了几口粗气。
然后拍了拍叶紫手背：“我们啊，过这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天底下乌鸦多，喜鹊也多，就得多盯着好的看。”
第一次带外甥女出来逛街买衣服，就遇到这档子事，王芸是真有些心疼这孩子。
叶紫怔了怔，感受着舅妈拍在她手背上的粗糙手心，眼眶蓦地有些红了。
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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