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瑜努力了半天, 也没能把戒指从手指上取出来。
“怎么搞的？”她嘀咕了一句。
唐嘉莱感觉她都快把手指掰断了，笑道：“等会下去用肥皂水试试，你别再费劲了, 小心手指肿了更不好取。”
闻言, 阮如瑜只好停下，尴尬地将手揣进裤兜里，咳了一声：“我不是故意要拿这玩意的, 等我取下来就给你。”
“没关系，你帮我还给时星就好了。”唐嘉莱说。
“嗯。”阮如瑜又指了指那条项链，“我这个是真要送给你的，不是拿来求婚的，这你也不收？我没苏时星那么莽。”
唐嘉莱轻声一笑：“好, 那我收下了, 谢谢。”
紧接着，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也许是受到触动, 也许到了该做抉择的时机了，阮如瑜侧侧头看向她，忽然提道：“我妈刚刚跟我简单地谈了一下。”
“嗯？谈什么？”
“她说我该成家了, 让我快点跟你表白。”阮如瑜说。
其实原话是“你要是真喜欢嘉莱, 就不要再等了，这都多少年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老娘就抱不动孙女了！”
阮如瑜注视着她的眼睛, 问：“你想跟我组建一个家庭吗？”
唐嘉莱沉默, 同样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我不想跟你组建一个家庭。”
阮如瑜耸了耸肩膀，悻悻然：“一点也不意外的答案。”
唐嘉莱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其实，我们本可以组建成一个家庭的。”
阮如瑜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家庭啊, 你和我两个人的家庭，我很早以前有想过，那一定会是非常和谐的、健康的家庭。”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阮如瑜不解，“你要早答应我，我们不就有家庭了？”
“可是没有爱啊，如瑜。”唐嘉莱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至而后，向前一步，距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缓缓闭上眼，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在唐嘉莱即将触碰到她唇的时候，阮如瑜微不可查地后仰了一下。
唐嘉莱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到了吗？你对我没有欲望。”
阮如瑜表情有点精彩，像是打破了以往的认知一般，先是惊讶了一瞬，旋即迷茫地虚起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真的后退了。
“我们认识有二十年了，我太了解你了，如瑜。 ”唐嘉莱软声道，“你害怕有人打乱你的节奏，所以不喜欢改变固有的关系。你在周围的社交圈中，发现只有我最适合做另一半，所以就错误地以为你爱我。”
阮如瑜久久不能回神。
不得不承认，唐嘉莱说对了，她确实是在经过一系列筛选后，认为唐嘉莱各方面素质最优，完美的择偶对象。
“但我不认为自己对你完全没有感情。”阮如瑜坚定自己并不是个毫无感情的人。
“我知道，我对你也有感情。”
闻言，阮如瑜更是疑惑不已。
“年少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因为我和你一样，内心有个评判标准。那些追求者们都不如你优秀，而你又是我的好朋友，自然而然会将你当成最好的选择。”
唐嘉莱顿了顿，继续说：“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只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阮如瑜道。
唐嘉莱摇摇头：“你知道吗？我曾经试着给过你机会，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
阮如瑜问：“什么时候？”
“出国的时候，我也不确定我们会如何，所以做了个尝试。”唐嘉莱嘴角一弯，“所以我把我的钥匙留给你了。”
“钥匙？”阮如瑜回想片刻，“那套租房的钥匙？”
唐嘉莱颔首：“我在那里留了一封信，如果你看到了，也许我们现在就有不一样的结果。可惜你没有看到，我出国八年，你一次都没去看过那间房子。”
“那毕竟只是个租房。”
“可是有我们的回忆。”
阮如瑜说不出话，紧接着，唐嘉莱又说了一句令她招架不住的话：“八年，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阮如瑜回想着自己的行程：“太忙了，大学的时候我就去公司实习，除了学校的事，我每天还得跟着我爸去公司学习。毕业后就接手公司，要让所有人都信服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唐嘉莱笑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理解你的情况，我自己也忙得很少回国。所以我才清楚，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爱，彼此都没有不顾一切的意愿。”
阮如瑜缓缓垂下了头，觉得有些气闷：“那苏时星呢？她来看过你吗？”
“来过。”
阮如瑜诧异地抬头：“她居然还有时间来看你？”
“嗯，好几次呢。”唐嘉莱偏头看着她，“所以你是在吃我的醋，还是吃时星的醋？”
“当然是她的了。”
“她来看我，是因为有通告、时装周之类的，我们也只能抽空吃顿饭什么的。”唐嘉莱说，“放心吧，她对我也不是真正的爱情，她就是想在我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已。”
“什么？另一个人？”阮如瑜大为不解，眉毛都要打成结了，“除了你，她还喜欢过别人？”
“不是。”唐嘉莱沉思片刻，决定坦白，“这事她瞒得很好，连我也没说，是我无意中听张阿姨和我妈提起的，所以你也要装作不知道。”
“什么事？”
“你还记得她的姐姐吗？”
“记得呀，那只兔子的小名嘛。”阮如瑜说着，见她神色严肃，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她真的有个姐姐？”
“嗯。她姐姐也是个温柔的人，很是疼她，纵容她的所有坏脾气。可是某天，她的父亲开车带着她姐姐，一起去接她放学，途中发生了车祸，两人都丧生了。”
阮如瑜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想到两人相识的第一天，苏时星虽然吵着闹着，可一旦说到姐姐两个字，就是满脸泪水，事后还骗她们说姐姐是只兔子，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而已。”
唐嘉莱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对苏时星格外照顾，只是没料到苏时星会认为这是爱。
“我对她的了解不如对你的深，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唐嘉莱说着，直视她的眼睛。
阮如瑜浑身一僵，意识到她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
她可以阻拦对方说下去，但她没有。
“但是，我说过了，我了解你，你很害怕改变固有的关系。你没发现吗？其实你早就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也许你是潜意识在回避，也许是你真的有这么迟钝。”
阮如瑜静默。
唐嘉莱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说感情可以培养，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别人的介入，你说这话，我可能会信。但现在，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培养出感情，因为我知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无法视而不见，也不想做你糊里糊涂的选择。我们就像两杯温开水，不会有任何的化学反应。我们会是很棒的知己，但无法成为亲密的爱人。”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叫我真正喜欢的人？”阮如瑜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有种即将戳破某层窗户纸的错觉，这令她感到不安与局促。
“如瑜，你有没有想过，时星之于你，是怎样的存在？”
阮如瑜咽了咽口水，一只手扶住阳台，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是有些低哑的：“我我不知道，我们不是情敌吗？”
唐嘉莱双手抱臂，微笑道：“即使在你标记她之后，还这么以为吗？”
是啊，标记
她们是情敌，可是她把苏时星标记了。
她甚至连唐嘉莱都不敢吻。
“你是不是一直拿信息素的本能来掩盖你们标记的事实呢？”唐嘉莱犀利地问道。
阮如瑜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也许吧。
唐嘉莱：“我离开的这八年，你们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关系，为什么？你们嘴上说着爱我，可我这个当事人不在，你们却越来越了解彼此，你想过是为什么吗？”
阮如瑜呼吸有些急促。
她确实没想过。
“如瑜，其实你早在改变了，你认识她的第一天，就变得不像你了。”唐嘉莱身为旁观者，有种清醒的认知。“你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你的恶劣本性，正是因为这种改变，让你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阮如瑜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想要反驳她，可是却是徒劳的。
因为她看见苏时星在庭院里，被几个年轻男女围着，其中一个男人亮出自己的手机，想要加好友。
那一瞬间，她感到愤怒。
“快去找她吧。”唐嘉莱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打破固有关系对你来说很难，但是这层窗户纸不打破，你们就永远隔着一层距离。”
阮如瑜离开阳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我？”唐嘉莱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我比谁都希望我的两个好朋友能幸福。而且，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吗？是谁？”
“你们不认识，就连我也不认识。”唐嘉莱腼腆地笑了笑。
“网友？”
“不是，一个前辈。”唐嘉莱自己都笑了，“我也只是阅读过她的几篇论著，就喜欢上这个人了，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阮如瑜也笑，“一定是很优秀的人。”
“是的。”唐嘉莱恬淡一笑，“希望有机会能认识她，无缘见到就算了。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将就。”
“好。”
阮如瑜下楼，找到了苏时星，对方正在跟其他人聊天，虽然被唐嘉莱刚拒绝，可是脸上看不出什么悲伤的表情。
阮如瑜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演戏。
“苏时星，过来一下。”
苏时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顿时耷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干嘛？”
阮如瑜不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庞。
苏时星警惕道：“你干嘛？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阮如瑜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苏时星再度回头，目光下移，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为什么它会在你手上？”
阮如瑜一愣，马上解释：“我刚刚不小心看到它在桌子上，又不小心试戴了一下，然后它就不小心地取不下来了。”
苏时星转身欲走。
阮如瑜又拉了她一下：“你要去哪？”
苏时星眼尾一扫：“去找把刀，把你手指剁了。”
阮如瑜：“”
阮如瑜陷入沉思：真的吗？我真的喜欢这么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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