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啡深吸一口气，又喝了一大杯水，这才缓缓地说了起来，“老古总，我没事，我可以继续说。事发之前，我们其实已经要出发去机场了。因为古总说要早点赶到机场，看看有没有再早一点的航班，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回国了。”
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道：“但是我们到了机场之后，古总发现有样东西落在酒店里了，好像是您送给古总的东西，他就自己回去取了，没有让我跟着。”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神色更加痛苦，他实在是后悔不已，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有他在至少还能稍微保护着古奕。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王啡开口说话，齐心然着急的追问了一句。
王啡缓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就一直在机场等着。两个小时之后，我看到新闻，说中东发生了大暴，乱，他们正在大肆的抢夺杀人，引发爆炸。”
他停住了。双手撑在脑袋上，将脸埋进了双手之间。
从另外三人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肩膀在微微的发颤。
齐心然张了张口，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古时用眼神阻止了，古时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王啡肯定经历了毕生难忘的事情，你让他暂时先冷静一下，我们都不要逼他，这无异于是另外一种折磨。”
“……好。”
齐心然看着文菲，她想象着古奕此刻正在哪里，是不是也像他这般痛苦。可她却什么忙都不帮不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王啡才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眼泪水。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我实在没有资格做古总的助理，我跟在古总身边这么多年，但是我的心里承受力还是不如古总。”
“没关系的。”齐心然抽了一张纸巾递过去。
王啡擦了擦眼泪，“谢谢太太。我看到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新闻里放出来那家被夷为平地的饭店，就是我和古总在中东那么多天住的饭店。我立马就和古总联系，但是我一直到了现在都联系不上。当时机场的所有人都非常恐慌，各种吵闹声和嘈杂声，飞机也没有办法准时起飞，因为害怕恐怖分子会炸机。所以当地的政府对我们进行了疏散。我没有办法出去找古总，他们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送死。”
顿了顿，他又喝了一杯水，继续往下说道：“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政府稍微控制住了形势，我第一时间赶到那个饭店。我什么都没有找到，古总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甚至连一块可以辨认身份的布料都没有看见。”
“你找不到他？”齐心然嘴唇哆嗦，艰难地挤出这样一句完整的话。
王啡点头，说道：“是啊。我在那里又待了几天，我到处打听古总的消息，可是并没有什么线索。太太，那个地方……若不是亲眼见到，绝对无法深刻的体会到那种绝望的感觉，不过那就是战争的残酷。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鲜血流了满地，甚至还有才几个月大的婴儿被人砍下了脑袋，脑袋还被砸的稀巴烂，辨认不出样貌。我很怕，很怕不知道会在哪里看到古总的……尸体。”
“王啡。”古时见他越说越激动，不安的朝着齐心然看了一眼，看到她脸色也是难看的要命，连忙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王啡又连灌了两杯水。
他手心全是冷汗，当时在中东见到的场景，他如今做梦都会浑身冒冷汗，睡不安稳。
古时担心齐心然会胡思乱想，安抚道：“既然王啡也没有找到古奕的下落，说不定古奕是被人救了也说不定。”
听到王啡的话，文菲已经控制不住，站在齐心然身后小声的哭泣着。
齐心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平静的，但是谁都不知道她的手心已经被指甲给掐破了，有血渗出来。
疼吗？
或许吧，但是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疼痛，几乎痛到无法呼吸。
几秒钟之后，她再也站立不住，跌坐在床上。
她低垂着脑袋，从喉咙里挤出这么几个字，“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我相信。”
古时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劲，“心然，你要是想要哭，就哭出来吧。”
齐心然没有哭，相反她还非常的镇定，只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样子，“三叔，我一点都不想哭啊，还有我为什么要哭呢？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王啡，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你不要隐瞒，一定要老实的告诉我。”
“可以。”
“你当时报警了吗？”
“报了，我也通知了当地的领事馆帮我们找人，并留下了我的联系方式，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后来我试图和国内的家人联系，但是通信一直时好时坏。我知道你们会担心，所以先回来了。”
齐心然面无表情的点头，说道：“你确定爆炸发生的那个时候古奕在饭店？”
“不确定。我只是按照当时的时间来推算的。可是若不是发生了意外……古总怎么到现在没有和我们取得联系？”王啡皱着眉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啡，我让三叔送你回去休息吧？不过人都已经在医院了，你还是检查一下之后再走，这样大家都会比较安心一些。”
“谢谢太太关心。”
古时带着王啡出去了。
文菲也止住了自己的眼泪，说道：“心然……”
齐心然依旧是那副样子，不悲不喜，清澈的眼底犹如死寂一般，什么感情都没有，自从古奕失踪的消息传来后，她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洋娃娃一样。
“阿姨，我没有什么事啊，你为什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我总觉得你会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呢？古奕不负责任的抛下了我们，我可不能做不负责任的母亲，我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齐心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话是这样说的没有错。可你……我真的很担心。”
“好啦。其实王啡回来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反而心里好受了很多，因为至少我已经知道了古奕兴许是被人救走了啊。就和我当年一样，现在说不定正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又或者是因为不记得我们了，所以才没有和我们联系的。”
齐心然不敢往最不好的那一面去想。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要古奕好好的活着，哪怕是缺了一点什么，她都不会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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