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楼眼睛里面再也藏不住的痛色，就那么直接展示在她的视线中。
沈如故明明瞧得很清楚，却像没看见一样，对他的动容之态淡然处之。
他的反应，引不起她的波澜，这是让沈崇楼觉着最颓败的地方。
至于‘两个人再也回不去’这个问题，其实无需沈如故亲口回答他，毕竟，答案她早就给了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沈崇楼不死心罢了，明知晓两个人谁也回不去当初，他还是非她不可。
“如故，你是我的，看着我，你只能是我的。”越是得不到她以前那样的真心，他就越难受，沈崇楼一直重复着这样的话。
不知道是要将内心的痛楚说出来，还是要将这样的话灌输进沈如故的脑海中。
她的思想，总是和他背道而驰，终于，沈如故开嗓说话了：“我不是你的，我不是物品，没有非要归属你的义务。”
沈崇楼的双手捏住了她的双肩，细腻肌肤的触感，他的掌心感觉得那么明显。
这些他都知晓，而他也从未将她当做物品来看，沈崇楼闭上眼，沉沉道：“你知道的，我将你当心爱的人来看。”
心爱的人？
这几个字，那么讽刺，沈如故失笑，她那种不是会心却又带着别样情绪的笑容，总是深深的轻而易举地刺痛沈崇楼的心。
“沈崇楼，暂且不讨论心爱不心爱，倘若你真的将我当做人来看，请你放过我。”她的话，听起来不是求他，不卑不亢的语气，显然是在告诉他，如今，她连求他都不愿意了。
沈崇楼感受到两个人心的距离之后，突然意识到，原来，沈如故也有铁石心肠的一面。
她叫他名字的时候，那么冷淡，甚至不如陌生人。
他朣朦里的视线，骤然间聚拢，谈话之前那些对她的联系，顿时间荡然无存。
新一轮的报复涌现，沈崇楼撕毁了她，他占据着她的所有，她那残存的骄傲都被他拿到了床面上，摧毁的一干二净。
沈如故怒骂着，诅咒着，沈崇楼像是失去了理智，任由她怒骂和诅咒，可是行动上却加倍地还给了她。
“都是你逼我，你不爱我，我痛苦，你不回心转意，我痛苦，你心心念念逃离，我还是痛苦……”沈崇楼一字一句地揪心地对她道，“如故，不要再折磨我好不好？”
沈如故木讷的眼神，是他报复后的结果，听到沈崇楼的话之后，沈如故的眼神里面多了一抹深邃复杂的眸光。
她的语气很轻，早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气息回应他的话，她道：“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放了我，其实也是放过你自己。”
很多话犹如刚刚的这些话一样，她不是第一次和沈崇楼说，这明明是解决他痛苦或者让她解脱的最好法子，可沈崇楼不采纳。
以前没有采纳过，这一次，亦是！
他的语气有些哽咽，一开始，沈如故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细听，还是那样的语气，她的心没由来地颤抖了一下。
沈崇楼道：“可你离开，我连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感受不到自己情绪的人，那就是行尸走肉，人才是有感情的，能知晓冷暖，能尝出人间百味，更能体会各种涌上来的情绪。
“沈崇楼什么时候你的行为能跟上你的话。”她的语气淡得不能再淡。
言外之意如此明显，他虽然说着动人的话，行为上却是伤害她的心，言行不一。
沈崇楼哑然，动作也戛然而止，他在此时此刻，竟然无力反驳，
他确实是在伤害她，沈如故总是那么容易将他的怒意激出来，而他的理智也会被怒意占据了上风。
沈崇楼抽身起来，将一旁的被子扔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单衣早已破败不成样子。
他将衣裳穿好，将军衣随意地披在身上，大步迈开，却狠狠地踩在了沈如故的白色单衣上。
上头，很快多了一个脚印，沈崇楼并未立即离开。
才走一步，就止住了脚步，他停在原地，反头看了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儿。
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甚至瞧着她的样子，沈崇楼竟然觉着，也许放她离开，真的是个好法子。
可他真的不敢松手，更不敢松口让她离开自己，离开，就抓不住了，离开……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那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他不可能会放过她，就算她如此恨他一辈子，即便将来的每日每夜两个人都是在折磨中度过，他也不会让她离开。
沈崇楼觉着自己八成真是着了她的魔，他真的不是以前的他了。
“委屈么？”沈崇楼望着她，问着这样的话。
她没回答，但她的眼泪，还有她感到屈辱的眼神，都给了沈崇楼最直接的答案。
他紧绷着脸，面无表情，又道：“我知晓你如今心里没我了，没关系，你可以不在乎我，想必，你也不会在乎我成亲。”
成亲？
沈如故睁开眼，躺在那里和站着的沈崇楼四目相对，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沈如故感觉到他眼睛里的恨意。
当然，那种恨不是对她的，而是对他自己。
沈崇楼为什么恨自己？沈如故想不明白，而这一刻，她也不想深究。
她的惊讶神色只是一刹那，真的只是一刹那……而已！
这一次，沈崇楼笑了，可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他自嘲道：“我早想过你是不在乎的，可我真不知道，原来你可以听到这样的话之后，到了如此不在意的地步。”
沈如故淡薄的眼神看他：“我能说什么，或者，你希望我说什么？”
“是，我希望你能说些什么。”沈崇楼坚定地直接回答她，这是他的心里话，实在不想再和她打哑谜，更不想和她拐弯抹角。
猜心思的游戏，沈崇楼觉着，如今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也不想猜了。
他也想知晓，自己直接袒露心声，沈如故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
她顿了顿，仿佛是在思考，但事实上，她只是觉得很累很累，疲累地只想睡觉。
但此刻，他是不允许她就这么睡过去的，他要答案，那眼神死死的凝视着她，好似不给他一个答案，他真的会再次撕毁她。
沈如故慢吞吞地回答道：“说让你不要娶？我的话，对于你来说那么管用么，我倒是希望你能成亲……”
沈崇楼厉声打断她的话：“对，我就是希望你说，崇楼不要娶别的女子，还可以命令我不准娶别的人。”
在这方面，他准许她命令他!
她是不会这么说的，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沈崇楼才会打断她的话。
沈如故的话，字字戳心，沈崇楼不想听下去，刺得他心真是疼。
他刷地转身，大步流星朝她走去，厉吼道：“你为什么不说，我希望你说的话，你总是都不说，沈如故，你故意的……”
可是，他的语气很快就变得很轻缓，最后甚至听上去觉着他感到颓败。
沈崇楼道：“只要你开口，我就不和别的女子成亲，我这一生一世只会有你……真的，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做到……”
在沈崇楼说这样的话之时，沈如故竟然觉着他实在有些令人生出愧疚，犹如她真的在伤害他似的。
可事实上，究竟是谁伤害着谁？
他的花招可真是多，竟然能够反客为主，他这个做错的人还能让她这个受害者生出罪恶感来。
“为何，你偏偏说希望我娶？”沈崇楼说着说着，手将她猛地按住，他恨不得就这么将她活活吞下去，“是不是我娶别人你就开心了？”
沈如故隐忍着眼眶里的湿意，她不吭声，当她感觉到肩胛处他的手用力很重，沈如故才松口：“是，你娶了别人我就开心了。”
沈崇楼开始摇头，反应出乎意料的大，他大声道：“不是的，你的心里一定不希望我娶别人，如故，你不希望对不对？”
“不对！”沈如故死死地咬住牙关，挤出这么两个字给他。
这么清楚的答案，这么坚定的语气，可是换不来沈崇楼的信任，他不觉着这是她的真心话。
沈如故不得不承认，他的直觉那么对，这话确实是气话，但她除了这么回答，真心不知如何给他答案了。
沈崇楼因了她的语气，更是将她压得很重：“就算对于你来说，真的希望我娶别人，从而让你自己解脱，可是……你就不能……骗骗我么？”
他骤然之间，将沈如故从床上给提起来，紧紧地纳入了怀中。
他刚毅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的疼。
“骗骗我吧，你就骗骗我吧……”沈崇楼碎碎念，沈如故的肩胛处的肌肤感觉到了冰凉的湿意。
宁愿洒热血也不轻易掉眼泪的沈崇楼，在这一刻，竟然哭了。
沈如故的心，软了，她的手差一点就要伸出去环抱住他，多想就像小时候一样，他难过之时，她就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道：“没事的，都会好起来，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呢。”
可她真心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做不出这样的动作了，沈如故的手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他的眼泪也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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