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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熙文学 > 主角他不走剧情度南书云衍 > ☆、地煞城虎贲寨
 
当你知道你的人生都只是一场虚妄,甚至都不一定就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当如何?

度南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只是那个或许才真正是属于他本身的过去对他来说却有一些模糊,仿佛在看待他人的一生。

不曾见过的高楼大厦,不曾听过的师者授课,不曾经历过的喜怒哀乐,亲友朋族。

一幕幕一帧帧飞快地过去,仿若与他无关。

他却又能模糊却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心底的深处,的确有什么东西,悄然地改变了。

直到画面一转,到了那副血光漫天的场景。

他才知道,自己的确不是无动于衷。

“你可醒了。”

度南书坐起身便看见一个男人生着火,木质的支架在火堆上转动。

一条烤得通体发黑的鱼堪堪挂在木棍上,几乎连皮肉都快要被烤掉了大半,颜色更是偏近焦灰,更是没有半点所谓的鱼香。

第一眼看上去,倒更容易被人错认为是在炙烤一块木炭。

可干出这件事的男人却丝毫不觉,反而是有些惊喜地看向度南书。

“想着你太久没有醒了,我搬你出来晒晒太阳。”男人如是说着,指了指那隐藏在云朵之下的点点灿光,面上倒是神色不改。

他态度从容,说起谎来,倒也不脸红。

度南书却是无心同他计较,他看向四周,周遭的一切全然不再是地煞岛屿上的那副图景。

这不知名的男人,湖光水色极为宜居的木屋,和他身下这藤蔓编制,并不算舒适却也算得上享受的躺椅。

倒似突然闯入了什么田园山居的闲适,让度南书浑身不自在得很。

“你可还曾见过什么人?”

那白色的身影骤然重新浮现于度南书的眼前,他赫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似乎曾见过师尊一面,一时语下也不免生出了些许期待。

能在他最需要的那个时间出现的,想来也只有可能是他的师尊了。

正在烤鱼的男人听闻他的问题却是手下一顿,过了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看了他一眼。

对方的长相并不算出色,甚至只能勉强算得上俊朗,剑眉星目倒还有几分男子的阳刚。

可那一眼看来,度南书却有一秒险些将那双眼睛错认成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双眼睛。

一双略显狭长,微带冰寒,唯独看他的时候会融上些许暖意的眼睛。

“你可知道你昏睡了多久?”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随意地将手中拨动棍子的木棍在火堆里又戳了戳。

火星噼里啪啦地又再度炸起,温度不高,却仿佛落入了度南书心底,也带动起一番灼热的火光。

“我……昏睡了多久?”

他有些不确定地再度开口,这番没了方才的激动,冷静下来,他这才发现了点点不对。

与之前少年清朗的声音相比,他此时的声音更偏向那个说着自己也是度南书的另一个他,略微低沉了些,还带着几分太久没有开过口的沙哑。

“喝点水自己去看看吧。”男人仿佛突然没了兴致,也没有了最初发现度南书醒来时的那份激动,反而显得有些冷淡。

手中棍子拨弄几番,便连带着那烤得焦黑的鱼一同坠入火堆之中。

火焰骤然腾起了一瞬又很快地小了下去。

度南书看着手边的水囊,也看着坐在那旁的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回身进了屋子里。

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关于他昏迷之前的事情最有可能知晓大致的人。

脾气虽然古怪了点,但也绝对不会是有异心的人。

度南书想了想,捡起了那水囊。

喉间终于有了水的清凉,仿佛那点点的不适也被之带走,一袋饮尽,度南书更是觉得自己通体舒畅了不少。

这也才发现当日的头痛欲裂与硬抗下的来自双胞胎少女的一击造成的伤害都不知何时已经痊愈。

现在的他健康得不能更健康,却有更多地方的不同。

少年还显几分肉态的手不知何时已变得骨节分明,十指修长。

他从躺椅上站起身,便也发现视线所及高了不少,仿佛个头长了不少。

一时间,对于男人所说的话,度南书心底便已七七八八有了个大概的分寸。

但当他靠近溪边,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个眉目长开,与过去的十数个岁月不再相仿的面容,心底仍旧陌生地有些可怕。

他与那个在漫天血色之中失去了生命的女人长得更为相仿,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不似少年时那般明亮而讨人喜欢,反而多了些许捉摸不透的意味。

高鼻薄唇,他的母亲是这个世上有着盛名的美人,而他却是很好地将那些美都继承了下来。

却也不忘添上那个尊贵男人的点点孤傲和狠厉。

这幅面容与他曾经那张虽然可以被称为“校草”的青涩容貌相比,自然要更为出色。

更是可以说,相较之下,往日的面容便被衬得极为平庸。

度南书却也生不出半点高兴的情绪,更是连怒意与恨意都在那一场回忆醒来以后变得浅薄。

现在真正静下来,甚至那白色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很难勾起刚醒来时的那份激动。

他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到底为何激动,但那些疑惑却并未忘却,反而在此时一齐浮了上来。

那枚不知多少时日未曾使用的玉佩依旧佩在他的腰间,而好心救下他的男人居然也未对这枚呈色上好,更是拥有着许多特异之处的玉佩生出半点觊觎,实在让人好奇。

度南书却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而是直接地探进玉佩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而在一周的寻找之后,他才发现,那个自称就是他的人早在不知何时便已经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的痕迹残留,更是不知在何时,便早已离开。

度南书看着空荡广袤的玉佩空间,最终将之收入怀中。

他转过身去,便正巧看着那男人从屋子里走来。

他的怀里抱着一筐药材,度南书认得其中大半,都是些寻常的草药,用处也不过是治疗一些小风寒。

男人此时情绪已然转好,再看度南书时也没了方才那份冷淡,他轻轻笑起,招呼了一声,便向着度南书所在的方向走来。

走到近前看清度南书面上的神情,他的笑容这才微微淡了些,随意开口道:

“不过是五年。”

“你那日从天上掉突然掉落到这小溪附近,我正巧看见了将你捡了回来。从那日到现在你完全醒来,也只过去了五年而已。”

男人如是开口。

最终不知想了多久,他这才缓缓补充道。

“不曾见过一个白衣的人。”

度南书静静地看着他,心底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其他。

但当风轻拂过面颊,他却总觉得那熟悉又陌生的桃木清香与男人身上清冷的气息依旧萦绕在他的鼻尖。

“我知道了。”

他最终还是笑了笑,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心底的疑惑大半随着那些浮出水面的陈年旧事而清晰,剩下的些许却也并不被他牵挂了。

“你还要在这里住些时日吗?如果不用的话,过几日山下有个集市,可以在那里买点东西,过段时间还有新的煞楼考核,你这个年纪想要参加也不难……”

男人似乎突然愣住了,随即忙不迭地开口说着。

度南书却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对方提到煞楼这才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留下。”

他的声音很轻,但他也能确定面前的男人一定听清了。

因为男人话语一顿,猛然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

“你要留下……?”

“嗯,我想留下,可以吗?”

山清水秀,田园宜居,有什么理由不留下?

度南书心下问着自己,心底却仿佛还有别的声音在指向其他。

其他让他想要留下的理由。

而不论他是否想要摸清自己想要留下的理由,至少面前这个好心救下他并且收留了他五年时间的男人也并没有赶他离开的意思。

“那便留下吧。”

男人缓缓应下,像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度南书闻言笑了,也看着那个好心的男人在这张得天独厚的面容下晃了神,露出一瞬的目眩。

*

男人住在云起城边陲小城远郊的山上。

他是个医师,负责城镇里大大小小老百姓们的药材,有时也时不时会有一些修习玄力的客人来访,找他制药。

作为医师,切脉问诊,他也很是擅长。

当有人来时,男人会低垂下眸子,仔仔细细地去探脉,去询问来客近来身体的各项情况。

比不得昔日云阙繁华之时,紫金衣袍的云阙医者高高在上,仅是伸手一挥便任由木系玄力包裹,从而治愈一切疾病的快捷和迅速。

但就在这样的几句交谈之中,这位耳东陈姓的医师却比云阙医者更能让人露出和悦愉快的笑容。

陈医师是个极为好相处的人,脾气好,性格也好,城镇上没有不喜欢他的人。

也便更没有人不喜欢他带来的那个漂亮到过分的男人。

那日陈医师来到老地方摆起摊子,几个姑娘本羞红着脸纠结着是否要上前去帮忙,却是看见不知何处出来的男人已是抢先一步上前帮陈医师支起了棚子。

男人的手很是漂亮,比起陈医生的手还要修长几分。

他就那么小心地将陈医师惯用的器具一点点地从那医囊之中一件件拿出。

手好看,动作好看,人却是最为好看。

不少原先看着陈医师的姑娘们突然有些移不开视线,看着那不知姓名的男人,一张张脸蒸得通红。

“可还需要我帮什么?”

姑娘们便又听到那男人如是开口,微微弯了腰去询问正在寻找药材的陈医师。

男人的声音略微显得低沉,带着几分浅淡的沙哑,却仿佛有小动物的爪子挠过她们的心间,让姑娘们一个个心痒痒地想要上前去问问男人的姓名。

却又害怕唐突。

“无视,你去一旁坐着便可。”陈医师如是开口。

平日温润的声音此时却已然拉不回已经沉沦于美色的姑娘们,姑娘们依旧盯着那男人,仿佛脑海之中还能听见对方刚才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好。”

男人如是应道。

下一刻,一旁簇拥着的姑娘们便猝不及防地看着男人转过头来正巧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

那模样比之手,比之之前的侧脸更是好看上千百倍,却并不会显出半点女气。

男人先是有些微愣,随即回过神来,冲着姑娘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却也正是这个笑容让本就心底砰砰直跳的姑娘们更是差点抑制不住惊叫的冲动。

度南书看着眼前面色通红的少女们,自然不会猜不到她们的心中所想。

一时间心底倒也是有些感慨。

换做昏迷之前,这些姑娘顶多是将他当作一个小少年郎,说说话,聊聊天,可不会有如今这番场景。

以往这待遇,怕也是只有他同师尊一同出门时,那个看上去清冷的男人不自知时散发的魅力会有如此效果。

不过那时的少女们可不是此番这幅娇羞的模样,而是一个个都恨不得化身为狼,想要将他师尊拆吃入腹。

对他来说一个闭眼的时间,外界便已经时光飞逝。

从煞楼的高塔掉落,却是陷入了一个更为谜团重重的怪圈。

度南书抿了口清茶挥退脑海之中延展开的思绪。

陈姓男人名字也单调的很,就名陈术,倒是巧合下与度南书有几分同音,在外度南书便也随着其他就医者一同喊他陈医师。

而男人却是简单唤他南书。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唤你的,南书。”

男人同意他留下后第一次带他出门时是这般同他讲的,可自度南书那一整日等待却并未听见一句叫唤时才反应了过来,那句话也不过是个客套。

他也一直坐在陈先生支起的棚子后面,顶多做一些简单的整理草药的活计。

这也算是他这一连几日“花瓶”生涯以来,第一次见到了天日。

这也才发现这小小医师为何一天居然能够从早忙到半晚。

“看来陈医师的人缘,也很是不错。”度南书将分袋装好的药草放在男人面前的桌上,看了一眼一旁少女众多的人群示意道。

本还在摆弄物件的陈医师听闻他的话便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看见那一众少女后微微皱了一瞬的眉。

“以前她们可不这样。”他的话听上去有些冷淡。

度南书都有些分辨不出其中到底有没有调侃。

“也不知道是为了谁。”男人笑着补上一句,这才生出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自然是悬壶济世的陈医师,惹得众多姑娘早早便在此苦等。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度南书便也笑着还击。

桌面上的药草极为简单,他随手便能从中挑出年份最为悠久的几只。

比之陈医师看着图鉴细细比较,这件事由他来做倒能省了不少时间,也是他摆脱花瓶身份所做的第一件事。

几乎只是随手扒拉,杂乱的药草便已被分为两堆。

陈医师看了一眼比较了一番,便也索性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度南书。

而这个时候,也是这小摊开业的时间了。

“陈医师……”

来访的人有老者,也有年轻的姑娘小伙。

有前来询问旧疾的苦恼者,也有身强体壮只是来试着搭话的妙龄少女。

陈医师一直极为温和而富有耐心地一句句回复着每个人的话,甚至有时候遇到有些话多的老者都并不会显得心烦。

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说过了什么又没有说过什么,她的孩子早就出了云起去了别的地方经商,家里的老伴早早离世便也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虽然身体尚且健硕却也总担心自己哪天就突然病弱下来,屋里也没人能继续等待她的孩子们归家。

这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老人感情上来了便有些止不住思绪和眼泪。

陈医师便又耐心地却劝诫,或是说上点过往的小故事,逗得老人渐渐忘了悲痛。

“我呀,年纪大了,有些话总是在脑海里翻来覆去,记不住自己哪些说了哪些没说。”老人终于敲了敲拐杖站起身来,“也只有陈医师人好,不嫌我老人家啰嗦。”

“今天也谢谢了。”

“您保重好身体。”陈医师起身要送,却是被老人摆了摆手拦下,这才不放心地看着老人直到离开,这才看向下一个病人。

与其说是诊病医人,度南书反而觉得这陈医师的话语才是更为令这附近百姓们乐于前来寻找他的主要原因。

同他说话,被这样如沐春风地关怀,真的没有人会不动心。

却也没有人会愿意早些离开。

看着老好人的男人,度南书索性敲了敲桌子,做了这个恶人。

“不过而立的前来这边。”

度南书开口的一瞬,周遭的人本都没有理会,但奈何陈医师停了笔,淡淡看向众人,这便已经显露出默认度南书说法的意思。

大多数人本是不愿,但那俏丽的姑娘们率先投降,小伙子们再想说点什么便也脸皮薄了,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在这个比他们所见过的姑娘还要好看的男人面前排起了长队。

好在那些简单的病症度南书也完全有能力去诊断,小姑娘们的花痴病他更是应付自如。

这般两分之下,看着度南书那旁队伍飞快,寻找陈医师的老人们便也不太好意思将那些陈年往事拖得冗长。

平日里一直要持续到日暮的诊断这日却是还未到黄昏便已算得上告一段落。

“这些东西我来整理吧,你去购点药草。”

看着男人埋下头便又是准备继续干事,度南书没忍住制止了他,伸手便将东西拢了过来。

原本就是一些极为简单的物件,很是容易整理的事情,在男人小心翼翼地动作下便会将时间拖得极久。

就算此时时日尚早,等拖到男人收拾完怕也是又要到了傍晚,度南书索性将活计抢了来。

而平日里素来会推脱与拒绝的男人这次却也并未拒绝他的要求,反而在短暂迟疑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离开,度南书便也开始收拾起了周围的各种物件,倒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何今日的男人会显得如此的反常。

东西虽小,可陈医师平日宝贝仔细得紧,所以就算是他也不敢真正怠慢。

药草得小心分类,器具得好好装上,就连那棚子也得好生小心地收起。

度南书学着男人平日里的样子,虽然比之快上了不少,却终究还是被这些繁冗的事务耽搁了一点时间。

而等到他收拾完毕,那边的男人也恰好从药店回来。

只是他的手里不只有之前便决定好要购置的草药种子,还有一包度南书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纸袋。

“这个是给你的。”

男人却是将那纸袋递到度南书的手里,便是接过了度南书已然整理好的摊子。

明明所有东西都已经放置得井井有条,男人却还是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这让度南书有些不悦地挑了挑眉,刚想说点什么,便听到那边的声音缓缓开口。

“尝尝看味道如何?”

那声音有些细微的小心,不知是不是度南书的错觉,他甚至觉得男人的耳根在说出这句话时还有些微红。

心下奇怪之下,他便也打开了那纸袋,看见的却是一袋许久未曾见过的甜食。

是一袋青团。

而男人,似乎并不太喜好这类过于甜腻的食物。

“我见你似乎喜欢。”

度南书的沉默似乎有很好地将他的疑惑传达给男人,下一刻他便听到了男人的解释。

“之前你身上放着许多青团,我以为你会喜欢。”

对方如是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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