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刘洵面容冷淡，沉声述说。
“唐三彩高仿品由来已久，无非就是掌握好胎、釉、型、工、旧这几个方面的诀窍，便能做到以假乱真。”
“不过有两点，任凭是仿造高手也难以办到。”
“其一，由于唐三彩多用刷釉法，釉面均匀，可以看出细微刷纹，假的通常表面有一种耀眼的‘贼光’，所以真品有非常明显的‘如干涸开裂翘曲的塘泥’现象，又称之为翘皮纹或芝麻釉。”
这番话瞬间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想不到平时卑微的刘洵，一个典当行小员工，居然对唐三彩的研究如此精通。
李帆此时心头大惊，隐隐有一丝不祥。
关于唐三彩的了解，他很清楚刘洵所说的十分准确。
不过……
“呵呵，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这尊唐三彩有很清晰的翘皮纹，不就证明是真品？”
李帆轻蔑地反问。
“正是如此，我才会为这件赝品鼓掌，可以说仿造得几近完美，可惜……”
“还有最后一点，他忽略了！”
这个时候，刘洵忽然把蓝釉鞍马递到何强的鼻前。
何强本能地嗅了嗅，随后眉头皱起，疑惑的问道：“好臭啊，这是什么味道？”
刘洵冷冷地回答：“粪水的味道！”
“什么，粪水？”
何强不禁有股作呕的冲动。
刘洵却是接着解释。
“唐三彩作为古代一种陪葬品，大多在地下埋藏上千年，墓土的味道早已沁入到了‘胎骨’之中，即使出土很久也能闻到一种老坑的墓土味，特别是用水浸湿后，味道尤为强烈。”
“经过作久的赝品，有的是刺鼻的化学味，有的是农药炮制的恶臭，还有粪坑泡过的腥臭味。”
“李帆，我说的没错吧？”
刘洵眼眸一睁，冷冷地瞪视。
李帆如遭雷击，面色惨白，整个人愣在当场，双腿更是微微发抖。
一针见血！
即使是他也无法讲得如此透彻。
自己想的赚钱妙计，难道要栽在这个倒插门的废物手上？
李帆心脏揪得无比巨痛，盯着刘洵的双眸尽是恐惧、怨恨。
“那么多人围着干嘛，还不去干活？”
门外猛然传来一声叫喊。
李帆如见救星一般，连忙转身对进来的柳笙喊道：“老板，你要来主持公道，刘洵公然诬蔑我们典当行的鉴证结果，分明是故意想要败坏本店的声誉！”
“到底是什么事？”
柳笙眉毛一竖。
李帆忙不迭地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通，当然其中偷梁换柱，搞成是刘洵不忿昨天的事，借机陷害典当行。
“岳父，那个确实是赝品，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刘洵神情淡然，耸了耸肩，对李帆的诬陷不屑一顾。
他已经好心讲明，爱信不信，反正被骗的又不是自己。
“闭嘴，李帆鉴定的东西，怎会有假的，肯定是你心生不忿，想搞砸我华盛典当行的招牌吧？”
“快给我滚过来，给李帆道歉！”
柳笙完全不听他的辩解，从一开始就相信李帆，而不是自己的女婿。
李帆得意洋洋地朝他讥讽一笑，像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刘洵笑了笑，也不搭理柳笙，扭头对何强道：“我话已至此，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里面的货架，继续擦拭古董。
何强有点懵了，不知该不该相信。
“还不快点过来道歉？”柳笙恼怒的催促道。
“老板，不必了，我想刘洵也是一时糊涂。”李帆故作大方的说道，嘴角却是讥讽地微微翘起。
就在这时，外头忽而响起一阵“哔卟哔卟”的警笛声。
很快，门口停下一辆警车，两名警察极速冲进来，立马将中年男人和李帆控制住。
其中一名警察冷声叫道：“李帆，王大军，你们涉嫌多起用假古董欺诈他人的案件，现在跟我们回去调查！”
这一连串发生得太快，惊得所有人全都呆立原地。
“冤枉啊，这不关我事，全都是他指使的，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坐牢！”
中年男人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指着李帆供述。
“警察同志，他才是主谋，我是古玩协会的会员，燕京大学的高材生，都是他逼我干的，不要抓我啊！”
李帆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两人互相扯皮，妄想能把罪名对给对方。
“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来人，把他们两个铐到车上。”
警察们早有证据，哪会信他们的话，然后像拖死狗一样，硬生生把痛哭流涕的两人塞进警车里面。
“你是这里的老板，他是不是你的员工？”一名警察询问柳笙。
“不不，我刚刚把他炒了，跟我们典当行一点关系也没有。”柳笙慌张地使劲摇头，生怕受到牵连。
警察应该早就调查取证，查明李帆是个人所为，跟店里的人例行录了点口供，最后开车离去。
“想不到李帆是这样的人，我就知道他做事不干净。”
“没错，差点把我们典当行给连累，真是一个败类！”
“幸好刘洵察觉到，不然我们现在也要被抓到局里审问。”
“刘洵在店里工作那么多年，本事还是挺大的。”
几个员工像事后诸葛一样议论纷纷，仿佛忘记之前对刘洵的冷嘲热讽。
“刚才的事，真是太谢谢了，小兄弟年纪轻轻，却见识广博，哥哥我佩服的紧啊，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情，给我电话，能帮上的，哥哥我绝不推辞。”
何强热情地递上一张名片，一番感激零涕后，才一脸不舍的离开。
“呃，那个，小洵啊，岳父一时听信谗言，你别放在心上。以后好好干，我就一个女儿，除了你之外，还会对谁放心。”
“今晚是你太奶奶的生日，等会去医院接若溪到酒楼，有钱搭车不？”
柳笙满脸尴尬，毕竟不是刘洵，也许他们也会被认定是同伙，那时麻烦可大了。
他心里有点愧疚，从钱包里抽出三百块，仔细一想后，又收回了两百。
“不用了，我有钱！”
刘洵无视那一百块，扭身而去。
柳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紫交错。
见店里的员工表情古怪地望过来，他立马恼火地怒斥几句，赶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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