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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熙文学 > 霍永安慕珣瑭 > 第九十章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
 
借着陈娘子说的水土不服的由头,霍将军心安理得地窝进了陈娘子的马车里。偶尔掀起帘子看一眼外面,这南疆,越往里走,倒是越葱茏了。

永安此刻收回前头说过的此处不好打伏击的话,这样的瘴子林,用来藏人,应也能藏不少。

这些年,她虽不在长安,可去过的地方着实有些少,一直在陇安一片,甚少挪动,陇安地势高耸,土地贫瘠,活个什么植株,都算是稀奇事了,因此,她还当大渝南线一侧,只有一个翡翠城四季常青呢。

不夸张地说,若此处不是南疆腹地,那定是另一个翡翠城。有好些个药材,她在长安都不太容易见到,此地却是随处可见。

南疆的树木,与她曾经见过的任何一处都不同。

高低错落,高大的乔木,一眼望不到顶,枝干连着叶子,像一柄又一柄巨大的伞来遮蔽日光,所以尽管这里炎热,日光却并不毒辣。矮些的灌木分布在乔木四周,好像是在艰难地汲取星星点点的日光。那灌木,被一层又一层的藤木缠绕,永安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再底下,是一簇一簇的花,奇形怪状,颜色鲜艳的像是被剧毒浸过一般。一眼望过去,竟无半点可以落脚的地方。

“要我说,他们何必大费周章攻打他国,将这些奇珍异木随便砍砍卖卖,那必定会盆满钵满,何愁不是下一个翡翠城?”

端得是个奸商的口气。

陈娘子却很能理解这些人,“他们人少,战力弱,便指着这些草木制毒来自保,保命的东西,自是一星半点也不肯卖的。”

永安嗤笑,“这些地方倒是精明,也自负,再高明的毒,那也是绝不是无解的。”

不过还有些话,永安没说,那便是,他们肯卖,也决计成不了下一个翡翠城。这南疆虽物资富饶,人却不多,有成为下一个翡翠城的资本,却并没有翡翠城那样的能力。

这样的落后和愚昧,除非南疆子民人人长了个像宴老板那样的脑子。不然,谁来当圣女也救不了这不开化的部族。

不过没关系,如果真是那样,她就说服陛下借兵给南疆,大批驻军往这里一摆,那,南疆这宝库,可就成大渝的私库了。

只可惜,这南疆首领,长了一颗回鹘的野心和一颗猪脑子。

永安仔细掐算过了,南疆这方寸之地,顶天去也不过只有两个长安的大小。而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第二道屏障与第三条屏障之间。

已经走了大半个南疆,所以说,这三道屏障防的是外人走到这个部族的禁地。

一个蛮族能禁什么,大半的毒草都长到外围去了。那他们不允许旁人触及到的核心,不是信仰,便是首领。

霍将军大胆猜了猜,这三道屏障之后,不是祭坛,便是圣女居所。

尤其是越走越近,人烟越稀少,草木越密。

霍将军已经能断定,这第三道屏障后面,八成是祭坛连着圣女居所。

等邹管家走到第三道屏障前,面对层层盘查满头大汗,只得折到队伍最末的马车旁请示霍郎君时,却久久不见车厢内有反应。

邹管家小心翼翼地扯开了车帘一角,才发现里头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邹管家面色骤变,暗道不好!飞速折回关卡前要求那哨兵放行。

可这守关卡的人被换了一批不说,还生生多了三倍。

说什么也不放人进去。即便他拿出来往信笺,那哨兵也不肯通融。

邹管家没法子,只得原路折返,再想对策。

永安带着陈娘子藏在一棵高大乔木上,冷眼瞧着邹管家铩羽而归。

永安盯着邹管家的背影,狠狠地啐他一口,“我就说这老匹夫藏私了!真当我是傻子,随他说什么我都信!”

见那邹管家引起的动静够大,引了大部分的兵力来堵在关卡处,迅速找了一处缺口,揽着陈娘子再各个树干间穿梭过去。

永安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那六个人,带着陈娘子顺利地悄悄掩进了一边的灌木丛里,霍将军手脚麻利,将昨日陈娘子送给她的药包打开,往四周撒了撒,霍将军收好药包,才颇为嫌弃地伸手扯了藤蔓盖在她和陈娘子身上。

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幢竹楼,依山而建,虽是翠竹搭就,却很难与生长在山间的植物混淆,这便是历代圣女居住之地。

南疆人心中最神圣的地方,朱雀楼。

这名字倒是应景,屋檐尖尖,的确很像是朱雀羽翼。这竹楼,朝南而建。半部分隐在山间,半部分朝阳而立。拟朱雀振翅欲飞之态。

不对,非常不对。

这南疆部落对待朱雀以及圣女的敬畏之心,连远远地看一眼都觉得死而无憾,怎么敢胆大包天的站到朱雀的眼睛上?

南疆内部怕也出了乱子。这个这能到了朱雀楼内再行探查。

霍将军凝神又看向别处,约摸一刻钟,便看清了他们所有的轮换顺序与重点防备处的布防。

寻了两班交接的间隙,领着陈娘子,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便到了朱雀楼底下。

明明台阶近在眼前,永安却并不走那捷径。又寻了个角落,摸出了前几天在宴老板身上顺来的玉璧,仔细地摩挲一遍都没发下缺口,此刻又实在时间紧迫。

霍将军只能用最直接的法子,捏住玉璧两端,用力一掰。

没想到,那玉璧正是应当这般打开。

里面塞了极小一张纸,永安将纸拿出来,又收好了玉璧,将那纸展开,弯弯绕绕画了一整张,与她所料不差。是朱雀楼的地形图。

得益于这些年行军布阵的经验,霍将军不费吹灰之力便看清了整个走向与布局。

将这些与周围一一对应了。熟门熟路地带着陈娘子寻到了暗道,不是进入楼内的暗道,是上山的暗道。

花木掩映,青绿色的小将军,和南疆衣饰的陈娘子,走在山间,竟半点不突兀。瞒过了所有守备的眼睛。大摇大摆地朝山上走。

也不怪永安招摇,因为在南疆,哪怕是部族长老,也不会有人想去爬那山。

无梯难行不说,那山上都是些连碰都碰不得的毒物。

见周围无人,陈娘子才悄悄问道:“永安你怎知这玉璧有古怪?”

闻言,永安将方才收好的玉璧拿出来,递给陈娘子瞧,“你看,这玉璧,像不像方才我们所瞧见的那朱雀楼的顶饰?”

陈娘子将玉璧轮廓隔空描了一遍,发现果然如永安所言,是类似的。

“那宴老板这玉,定然与这朱雀楼有关。我一开始猜着,这里面莫不是大门钥匙。打开才发现,竟是路线。”

且这地图的细致程度极高,哪怕拿到这图的是个路痴,也能走到正确的地点上。

霍将军既感叹这绘图之人的精细,有感叹造这玉璧的人的巧思。

如此名贵的一块玉,落入寻常人手里,珍视爱重还来不及,怎会想毁了它。

她是迫于形势危急,才不得已想直接破开它,没想到误打误撞寻对了法子,既保全了这玉,又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不过虽说有了这地图,永安同陈娘子两个,走得也异常艰难。

因怕被旁人发现这路,她们二人,一人持一竹杖,一人在前小心翼翼地试探前行,一人在后,将他们走过的路以及痕迹掩盖上。

加上这南疆湿热的天气,她二人没走多久便是满头大汗。

永安还同陈娘子打趣:“原来这宴老板,见妹妹一面也并不容易。怨不得她要避世不出,坐收渔利了。那事要是真成了,南疆得了好处,她来见自己妹妹也会省些力气了。”

陈娘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水,不着痕迹地毒死了好几条想凑过来的蛇。

一面注视着周围看有无毒虫,一面分神回霍将军:“咱们大渝霍将军的事成了,她妹妹以后便可常伴她左右,那才是真正的方便。”

被陈娘子这般一称赞,霍将军微微挺了挺腰,拿竹杖开路的速度都快了些。

这一条路,她们两个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面前才出现一个小型的朱雀楼门。那顶饰都在永安触手可及之地。

此处,应当是南疆圣女最后的出路了。若是有人对南疆不利,破了南疆三道防线,那么圣女还可以从此地逃生。

永安端详片刻,心底毫不留情地嘲笑,看来不论是何地的当权者,都会极有忧患意识地自己留一条后路。

她将那玉璧缓缓扣在那顶饰上,果然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顶饰底下的石门,也缓缓打开。令永安惊奇的是,如此厚重的石门,竟然不会在挪动时发出半点声响。

她倒是开始好奇这竹楼究竟是谁修建的了,正面看,是一幢富丽的竹楼,可绕到背面来,却又是一间丝毫不起眼的石室,那门如果没有玉璧扣上去,就像一块嵌在山里的石碑。

这样的鬼才,应当被请去给帝王修陵寝才对。

霍将军将那玉璧取下来,揣进怀里,才往里头去了。

门外看,是一间不大的石室。

可走进来,才发现这石室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那石桌上,是与石门顶饰一样的凹槽。等永安放上那块玉璧,南面的墙便从中间断开,缓缓打开。

一条深不见底的路便出现在永安和陈娘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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