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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熙文学 > 夏云岚萧玄胤 > 第347章 原来是你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似乎出了黔州城,又走过了段长长的、颠簸的山路,最后进入一片茂密的树林。

夏云岚之所以敢推断轿子此刻正行进在密林之间,是因为她的耳朵里不时传来树枝划过轿子的声音。

这片林子显然极大,沙沙拉拉、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轿外断断续续响了许久,方才随着轿子落地安静下来。

轿帘被掀开,夏云岚侧目望去,但见轿子停在一座被树木包围的幽静院子里。打开轿帘的,则是一名十七八岁的粉衣侍女。

轿子自不可能是这女子抬过来的,但夜凝尘抱着夏云岚走出轿子时,院里红袍男子和粉衣侍女外,再不见半个人影。

天气十分晴好,可惜院子周围的树木太过繁茂,难得有几丝阳光能够穿过茂密的树叶挤进来。

“夜掌门这边请——”红袍男子除下斗笠,打开院子正中的一扇房门,向夜凝尘道。

这回夏云岚终于看清,红袍男子的相貌十分普通,普通得让人见上十次大概也很难记得住。这样的一张脸,实在非常适合用来做人皮面具。说不定,这红袍男子本来就戴着人皮面具……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夜凝尘已抱着她走进那间房间。房间里的光线比外面更加阴暗,夏云岚闭了闭眼,方才适应这阴暗。

夜凝尘将夏云岚放在床上后,红袍男子立即道:“阿宁会带夜掌门到后院东厢房养伤,请夜掌门随阿宁去吧。”

“师父……”听红袍男子让夜凝尘出去,夏云岚心里忽然万分不舍。

这红袍男子究竟是谁?对自己有没有安着好心?他早就看出师父身上有伤,是否故意骗自己和师父到此,而后趁机对师父下手?

天生多疑的她,此时心里涌起一连串不好的猜测。她很想对师父说,让师父带她走,她不要给这红袍男子医治了。

可她知道,事已至此,师父不会放弃。而即使她猜出了红袍男子的阴谋,除了加剧危险到来的速度外,也丝毫于事无补。

看着师父在犹豫了一阵子后慢慢走出房间,她眼中酸涩,心忽然痛得不能自已。

夜凝尘离去后,房门被关了起来,原本便十分阴暗的房间显得更加阴暗。

红袍男子走近床边,取下斗笠俯身看着夏云岚的脸道:“待解了花蛊,你很快就能见到师父,又何必如此恋恋不舍?”

夏云岚收起了脸上依恋之色,冷颜看着红袍男子道:“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红袍男子没有回答,却突然手一伸扳住了她的脸颊,又抓起她的耳朵凑过头来看了看。

夏云岚大惊,昏沉之意一下去了十之七八,瞪着眼睛怒声道:“你想做什么?放开我!”

红袍男子收回手,眸子里忽然闪射出异样的光辉。

夏云岚气不打一处来地道:“你这卑鄙下流好色无耻淫君子,敢再对我无礼,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听到夏云岚的谩骂和威胁,红袍男子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浮起一丝奇怪的笑意,道:“云岚,你变了——”

夏云岚一下子闭上了嘴,定定地看着红袍男子。

红袍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知与她必是旧相识,否则,又何来“变了”一说?

在她的旧相识里,敢对她动手动脚,又开口闭口唤她“云岚”的,只有一个司马连皓。

可是,她看了又看——尽管房间里十分昏暗,但因这红袍男子离她极近,所以她看得很清楚——这红袍男子不但声音、面容绝不似司马连皓,便连身形亦同司马连皓相去甚远。

然而,司马连皓既被称作鬼影邪医,易容的手段自是登峰造极。何况,除了司马连皓,还有谁能开个“专治疑难杂症”的医馆?

但是……但是面前之人若真是司马连皓,在生杀堂中时,又怎会惊讶于她和萧玄胤的夫妻情绝?

他故意的!

夏云岚想了想,很快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知道自己聪明绝顶,为防过早被自己看出破绽识破身份,所以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说自己“变了”,自己也的确是“变了”。有时候临水自照,连她自己也会惊讶于这一身的变化。

从前的她,不管外表如此嘻嘻哈哈,骨子里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僻。

现在的她,眼神变得格外温柔,每一次呼吸里仿佛都透着甜蜜的气息。

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有爱的女人和无爱的女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无爱的女人是一只剽悍的野猫,独自流浪,独自觅食,独自用尽全力面对凶残的世界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有爱的女人则是一只家养的猫咪,有人宠爱,有所倚仗,所以自能从灵魂里流露一份优雅的傲娇。

爱不是救赎,爱却是世间最神奇的魔法。

聪明如司马连皓,当然能感知到她在这魔法下所发生的变化。而他想必也猜到了使她发生变化的人——她的师父夜凝尘。

大概是嫉妒心作祟,他才会对师父那般不客气。

思及此处,夏云岚不由咧了咧嘴,欢喜地笑道:“呀,原来是你——”

“你认出我来了吗?”红袍男子眼中不知是喜是忧。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得知眼前之人是司马连皓后,夏云岚的心情突然说不出地轻松。她长长吁了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道:“还不快为我解去花蛊,只管愣着做什么?”

“好。”红袍男子近乎宠溺地答应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来,红袍男子抱了只半人高的木桶进入室内。

木桶放在床边的时候,夏云岚转动眼珠看了一下,发现木桶里盛满热气腾腾的、暗黄色的液体。

“这是酒?”夏云岚好奇又讶异地道:“原来只需要酒就可以解除我身上的花蛊?”

“这不是普通的酒。”红袍男子道:“这酒里泡过最毒的毒蛇、蝎子和蜈蚣,还泡过一百八十种剧毒药草——你怕不怕?”

“呵呵,抱我进去。”夏云岚满不在乎地笑道。

“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般大了?”红袍男子边说,边动手解去了夏云岚的外衫。

夏云岚道:“你怎么忘了,我的胆子一直都挺大……哎,中衣给我留着,别想趁机占我便宜。”

红袍男子微微一笑,停住了去解夏云岚中衣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夏云岚抱起来放进木桶里。

水温微烫,整个身子浸进去后舒服无比。要不是全身绵软动弹不得,夏云岚估计自己会忍不住伸个懒腰。

“你觉得怎么样?”红袍男子关切地问。

“好舒服……”夏云岚慵懒而惬意地靠着桶壁,给了红袍男子一个甜甜的笑,道:“总是劳烦你照顾我,不过不知为何,我竟然不觉得过意不去。”

“呵呵,”红袍男子笑了起来,道:“云岚,难得你倒学会了开玩笑。”

“嘿嘿……”夏云岚笑道:“从前的我很严肃吗?”

“不是严肃,是悲伤。”红袍男子看着夏云岚,一脸认真地道:“虽然你见了我总是装出开心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你心里的难过。”

是的,从前的她的确总是在他面前深藏起自己的难过和悲伤,装出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

那时候,她其实有些怪他。

然而现在,她已完全释然。

幸福能够使人宽容,她记得自己曾经对师父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过得足够幸福,也许便能够宽恕曾经的伤害,放下心里的仇恨。”

如今,她虽还放不下对萧玄胤的仇恨,却已彻底宽恕了司马连皓对她的伤害。

她曾经希望,这一生一世,最好都与他再不相见。如今却觉得,生活中有个这样的朋友也不错。至少,万一生个病受个伤,能省下一大笔医药费。

今世的她,究竟比不得前世富有,而且暂时也还没想到赚钱的门道……

“云岚——”夏云岚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之时,红袍男子又道:“我原本一直担心你过得不好,欲待找个时间去看你,无奈眼睛暂时见不得强光,只好托了别人……”

“你的眼睛怎么了?”夏云岚吃了一惊,不由打断了红袍男子的话,紧盯着红袍男子的眼睛问。

上次见到司马连皓时还好好的,这才隔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的眼睛怎地就受了伤呢?

再者,他武功不弱,医术与毒术更是独步天下,这世上有谁能伤得了他?

“你不必担心。”看到夏云岚忧心忡忡、不胜关切的眼神,红袍男子半是感动半是安慰地笑道:“只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而已,除了见不得强光,别的也没有什么。”

夏云岚当然不会相信,司马连皓会不小心“磕碰”到自己的眼睛。但听他这么说,显然是并不想告诉自己实情。

所谓强中更有强中手,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极厉害的仇家,吃了对方的亏,又不想在自己面前失了面子,是以才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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