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汝卿心中一滞，震惊的看着杜炜晔。
不在了？
杜炜晔说的这三个字，指的究竟是什么？
杜炜晔是说那些人已经不在朝为官，还是说，这些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杜炜晔安抚的拍了拍楚汝卿的手，“我先看看你写的内容。”
楚汝卿神色凝重的颔首，心中百转千回，还是把位置让给了杜炜晔。
杜炜晔也不扭捏，直接坐在了桌旁，旋即拿起了一旁的另一只毛笔。
毛笔的笔尖沾取了红色的朱砂，悬在折子上方，似是一把虽是会落下的剑，让楚汝卿心中发颤。
杜炜晔快速的浏览着折子，不时地落笔，在折子上做出标注。
每看到杜炜晔用红色朱砂划掉一个名字，楚汝卿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终于，杜炜晔将折子看完了，而在这份并不厚实的折子上，杜炜晔竟是做了十几处的标注。
他放下笔，抬头看向了楚汝卿。
“用线条划掉的名字，已经判处死罪的，圆圈标注的，是被流放的，方形标注的，则是被贬谪了。”
“赵令北竟然动了这么多人。”
楚汝卿紧攥着拳头，眉头深锁，咬牙切齿的开口。
楚汝卿写出来的这些人，都是她能够记得住的，并且觉得有才能，可以尝试联系的。
那些楚汝卿不记得的人，亦或是觉得对大楚忠心不够的人，楚汝卿都没有往这份折子上写。
可仅仅是这些人之中，就有十几人已经被赵令北给动了。
赵令北这是想要将所有的大楚旧臣都换掉吗！
杜炜晔抬眸看着楚汝卿，握着楚汝卿的手将她拉入怀中，让楚汝卿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赵令北先前善待大楚旧臣，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换取一个贤名，亦是为了朝局安定。如今他已经稳坐皇位数月，自然不能再放任朝中都是大楚旧人。”
“他做出这些动作，是迟早的事情，而他这样做，对我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楚汝卿心中一动，登时便明白了杜炜晔的意思。
杜炜晔道：“赵令北动作频频，自然不只是只有我与父王注意到，其他人也会发现。”
“赵令北先前用虚伪的仁善稳住的局势，如今已经乱了。”
楚汝卿道：“人心涣散，我们便有了机会。”
“没错，正是如此。”
杜炜晔认真的看着楚汝卿，“父王已经派人去救一些被流放的大楚旧臣，亦是跟许多尚在朝中的大楚旧臣进行联系，想要劝说他们归顺。”
“父皇联系的人里，有一些也是你在折子上提到的。只是，想要让那些人投靠父王，并不容易。”
“父王最近在考虑另一件事情，只是还没有作出决定。”
“什么事情？”
杜炜晔道：“父王救助落罪的大楚旧臣，一个两个倒还无妨，也好隐藏，但是联系的人多了，必然会露出马脚。”
“特别是那些还未落罪的人，若是想要投靠父王，便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杜炜晔抿了抿唇，目光灼灼的看着楚汝卿道：“赵令北是乱臣贼子，父王不是。”
楚汝卿心中一滞，“父王是想……”
杜炜晔颔首，“父王在考虑，要不要公开琏哥儿尚在人世的消息。”
得到了这个早就有所猜测的答案，楚汝卿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双手亦是不自觉的攥得更紧。
杜炜晔继续道：“父王虽然在联系大楚旧臣，但是想要让大楚旧臣放弃赵令北，投入到父王的麾下，单纯因为赵令北的恶行还不够。”
“毕竟赵令北清理大楚旧臣，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归顺于他，所以那些大楚旧臣若是向着赵令北表达成诚心，岂不是比投靠到父王麾下，再去谋反更容易？”
“人都有侥幸心理，刀子没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谁都不愿往最差的情况去想。”
“父王只是一处藩王，赵令北已经是北冥国的皇上了。那些大楚旧臣如今也是北冥国的臣子，所以对于他们而言，忠心于赵令北，比投入父王麾下，安全性会更高。”
“毕竟父王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接来襄江城，想要推翻赵令北的统治，就必须要有人在北冥国的朝堂之中里应外合。背叛赵令北的事情一旦被发现，那些人的下场只有死，绝大部分人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更何况，父王去推翻赵令北的统治，名不正言不顺，谁又能够相信父王不是下一个赵令北呢？”
杜炜晔看着楚汝卿，楚汝卿的心狠狠地揪着，口中发涩。
但是，她还是接过了杜炜晔的话茬儿。
“如果大楚旧臣得知汝琏尚在人世，那么赵令北便是实打实的乱臣贼子。他们背叛赵令北，推翻赵令北的统治，是匡扶大楚，顺应天意。”
“匡扶大楚的旗号一出，招贤纳士便会更加容易，对于那些放弃了赵令北的人而言，自然会更多一重保障。”
杜炜晔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汝卿，琏哥儿跟岳母尚在人世的消息迟早会公布，父王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楚汝卿激动的看着杜炜晔，“可是，如果赵令北知道母后跟汝琏还活着，他必然会想方设法的要母后跟汝琏的命！”
“他不只是会对付汝琏跟母后，他必然也容不得父王了，到时候赵令北狗急跳墙，十之八九就会直接起兵。”
“父王如今与赵令北抗衡，有必胜的把握吗？”
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满是认真，除此之外还有浓浓焦急与不安。
杜炜晔也眉头深锁，“你先别激动，父王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并不打算现在就公布琏哥儿与岳母在世的消息。”
“父王与我不敢托大，只凭借父王手中的兵力，想要对抗赵令北，并非万无一失。但是，只要边城的战事结束，秦天浩带兵加入，我们对抗赵令北，便有了八成以上的胜算。”
“所以父王如今也只是在考虑，在等待时机，这件事情在决定之前，他必然也会询问你，也会去问问岳母跟琏哥儿自己的想法。”
楚汝卿紧抿着唇看着杜炜晔，心中百转千回。
楚后先前说的话，再次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
挟天子以令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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