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汝卿感觉到杜炜晔的力道胳膊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抬头，可理智却是让楚汝卿将头垂的更低。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杜炜晔，索性还是不“面对”吧。
杜炜晔凝视着楚汝卿，看着她这回避的视线，心中情绪翻涌，说不出是焦急还是心疼，亦或是，气恼？
刚才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杜炜晔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该如何安抚楚汝卿，可是楚汝卿究竟是如何能够做到心态平和的与他商量兵防图的事情？
难道说，刚才的那些事情，楚汝卿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吗？
一想到楚汝卿刚才当着襄王殿下跟襄王妃的面儿，毫不犹豫的说出让他纳妾，还有前些日子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楚汝卿也说让他纳妾，杜炜晔的心里就似是压了一座大山，让他憋闷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不愿意这样想，却又忍不住这样想，楚汝卿嫁给他，是不是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脱身？
纵然这些日子他跟楚汝卿相处的很融洽，可楚汝卿是不是一直未曾对他动过心？！
这个想法盘亘在杜炜晔的心头，让他的心中乱成一团。
手腕上的钝痛越来越强烈，楚汝卿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声道：“你弄疼我了。”
杜炜晔心中更恼，未曾松手，质问道：“你当真就丝毫不在乎我纳妾吗？”
永远都轻而易举的说出让他纳妾这种话，永远都毫不在意将他推向别人。
楚汝卿若是在意他，怎会如此？
楚汝卿心中一颤，心头有一瞬间的泛酸。
但是楚汝卿还是强迫自己冷静，抬头看向了杜炜晔。
“如何在乎？”
楚汝卿反问，杜炜晔心中一滞。
楚汝卿用力掰开杜炜晔的手，看着他道：“难道我要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还要强行霸占着你，不允许你纳妾，让襄王府绝后吗？”
“还是说，我明知道你并不打算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迟早会再让其他人入府，却还要坚持争取这一时半刻？”
杜炜晔登时语塞，心被揪得更紧了。
楚汝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杜炜晔道：“杜炜晔，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面对你的这份好，我有时候真的很无力，我真的……承受不起。”
杜炜晔眼眸一暗，楚汝卿的心头却似是被硬生生的塞进去了一筐山楂，又被狠狠地捣烂。
丝丝缕缕的酸楚跟疼痛不断蔓延，不足以“致命”，却让她万分难受。
楚汝卿咬了咬唇，心中一横，看着杜炜晔道：“今日既然开了口，我便索性把心里话都说了吧。”
杜炜晔意外的看着楚汝卿，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开。
“什么话？”
楚汝卿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日我不同意让你纳妾，父王跟母妃会是如何反应？”
杜炜晔一愣，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如今的我嫁给你，本就是高攀，这一点暂且不忽略不计，但是单纯不能生育这一点而言，对于女子来说便是大错。”
楚汝卿直视着杜炜晔，“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
“这是女子的七出之条，只要做了其中一点，便可以被夫家休弃。”
“我身体有恙，难以有孕，便是无子。若是今日不同意让你纳妾，便是善妒。即便是你想要护着我，可你能够拗的过父王跟母妃吗？”
“你纵然可以不休妻，可是能够将女子休弃的，不一定非要女子的夫君本人。婆母，公公，甚至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若是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女子触犯了七出之条，都可以去写这封休书，即便是夫君本人的意愿最重要，可有几人可以违背父母亲长的命令？”
“我不是不信任你，可是你真要为了我与父王跟母妃对抗，真要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局面吗？”
楚汝卿的唇角浮现出了一抹脆弱的笑，似是春日阳光之下的冰面，看起来光彩夺目，实则早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纵然你真的豁出去了，为我对抗所有人，那你说，世人会如何看待我？”
杜炜晔被楚汝卿说的哑口无言，心口揪疼。
无子是错，善妒是错，不顺父母是错，搅得家宅不宁更是错！
若是事情真的演变到了那一幕，那在世人眼中，楚汝卿当真是要被当成妖女了。
“父王今日能问你我二人的想法，已经是给足了我面子，若是我不主动提出让你纳妾，父王跟母妃自然也会提出这个解决办法。到时候，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楚汝卿看着杜炜晔，似笑非笑。
“我若是不同意，非但善妒，还要加上一条不顺父母的罪名。”
“父王对我有恩，而母妃对我本就不满，我怎能忤逆他们？”
杜炜晔的心中百转千回，心中的恼怒已然变为了愧疚与心疼。
“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楚汝卿看着杜炜晔，心中五味杂陈。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只是千百年来规矩便是如此。你不是女子，又未曾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到底是不可能想到那么多的。”
杜炜晔身为男子，怎能知晓身为女子的无奈呢？
杜炜晔可以不在意子嗣，可她身为杜炜晔的世子妃，若是她不在意，世人就会戳断她的脊梁骨，这个世子妃的位置，她亦是坐不稳。
杜炜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能够说些什么。
他的心里很乱，他想要让楚汝卿过得开心一些，可是他似乎是真的做不到。
纳妾吗？
他不想纳妾，可如今，他还能拒绝吗？
若是拒绝，才是真的将楚汝卿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杜炜晔抿了抿唇，心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将楚汝卿的身体治好。
只要楚汝卿能够生儿育女，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思及此，杜炜晔道：“我已经跟师父联系过了，应该过不了几日师父就会给我回信。我也会再去跟父王还有母妃谈谈，你便安心休养，不要再想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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