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 这个江南顾家如果没有迁居江南的话,现在怎么着也会官拜丞相。
“不是说不入仕吗?”
“那是老家主说的话了,现在这个, 是他儿子,顾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什么都依着他。”
听大臣们这么说,谢时蕴点点头, 示意可以开始唱名了。
殿试之后需要皇帝呼名召见登第进士, 然后再由太监传唱, 一般在殿试上表现的越出彩传唱的越久, 历届的状元郎有些厉害的甚至可以唱上几百遍。
“宣新科状元顾柳进殿。”
“臣顾柳参见陛下。”
“顾爱卿请起。”
谢时蕴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打量着下方的顾柳,此人如清风明月一般,身量修长, 样貌是江南人士独有的温婉,虽然用温婉来形容一个男子着实不妥, 可是他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分明就是这样。
只是,谢时蕴还记得刚才在太和殿他看过来的那一眼, 跟他现在的模样极为不符, 那一眼有着骄傲和玩味,特别是他勾唇对谢时蕴一笑的时候, 那股温婉气质忽的荡然无存,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
“朕听闻顾爱卿是前朝大学仕顾怀之子,顾老前辈不慕权势, 高风亮节, 想必顾爱卿在其教导下,也如同令尊一般,才华横溢, 有治世之才。”谢时蕴边说边从龙椅上站起来,缓缓踱步到顾柳面前。
“陛下过奖了,家父高风亮节,臣却是个庸俗之人,今日来此也是想为我朝圣明的君主献一份力。”
“顾爱卿过谦了,这状元之位,舍你其谁。”
“微臣谢陛下赏识。”
接下来谢时蕴又宣了榜眼,探花进殿,照例对他们夸赞了一番。
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在这三人之中他的样貌最为讨喜,他的样貌和顾柳孑然不同,属于是翩翩公子那一类的,谢时蕴多看了他几眼,对方回之以微笑,谢时蕴即兴又夸了几句。
完事儿之后谢时蕴刚想坐下。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谢时蕴循着声看去,看见顾柳突然在大殿上掀袍下跪。
谢时蕴眉尖一蹙,不明白他要搞什么名堂,“顾爱卿有何事启奏。”
“臣……”
顾柳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就在谢时蕴等不及想亲自上前的时候,顾柳突然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天青色纶巾,一头乌黑的青丝自肩上垂直滑落。
一时间大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直愣愣看着顾柳的动作,不明白一个如清风明月一般的小公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个温婉的姑娘。
“这……?”
“?”
“微臣一个月前听闻陛下重开科举,不论男女,不论家世,皆可报名参加。微臣认为陛下此举,实乃我大明朝万民的福气,陛下开明的思想,鼓舞激励了微臣。”
“微臣自幼便女扮男装,如此才得以同男子一般入学堂,读圣贤书。微臣感恩陛下给微臣和其他女子一个参加科举的机会。而且既然得知陛下是如此明君,微臣仰慕不已,便想着尽己所能辅佐陛下,为陛下分忧。”
谢时蕴回过神,“那你为何不直接以女子身份参加考试?”
“陛下如此贤明,微臣不想让陛下落下口舌,再者,陛下虽有如此先进的思想,但……但历届状元皆是男子,微臣惶恐众位大人会因为微臣是女子,便和陛下意见不相合,由此引发不必要的矛盾。所以微臣才会选择在此时揭露,还望陛下恕罪。”
“顾爱卿请起,爱卿何罪之有。”
谢时蕴亲自把顾柳扶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态度亲昵。
谢时蕴旁边站着的探花郎不知为何,看她们的眼神突然怪异起来,他低下头摸了摸头上的纶巾,似在犹豫什么。
如果顾柳在一开始便以女子的身份参加科举,恐怕朝中那些老古董段然会因为她的身份而不会给她这个状元之位,那些自负到极点的人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女子比他们更强。所以她故意在考前不说,非要在那些老古董在一致同意让她当了状元之后才表明自己的身份,便是为了让他们像吃了苍蝇一样,咽不能咽,吐不能吐,有苦不能言。
但是即便如此,顾柳仍然能感觉到聚集在她身上恶毒的眼神。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突然下跪的是翰林院学士,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还坚持岗位,不用开口谢时蕴就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所以这还真不是顾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实是朝中就是有这么一些迂腐的官员,恪守成规,不知变通,顾柳的父亲当年便是不愿意与这些人为伍才辞官迁居江南,就连前朝先祖皇帝三顾江南都不出仕,所以顾柳从小便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官场上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之事。
“陛下,状元郎既是女子,又才华横溢,就连家世也清白富贵,是顾老学仕的女儿。陛下至今还没有一位妃子,不若陛下立她为后,既能抚慰顾老又能得此贤才,岂不妙哉。至于这状元郎之位……便以榜眼之人替补。”
其实他最想说的话是最后一句,既是状元郎,那以后定是前途无量,怎可让一个区区女子染指朝政。
“爱卿说笑了,怎可如此?”谢时蕴捏紧了拳头,这人刚才可不是这样的,他刚才明明很支持顾柳,就因为顾柳的身份所以让他改变主意了?
“爱卿莫不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若是朕立顾爱卿为后,那便是把顾爱卿拘束于这深宫之中,顾爱卿的才华便会因此得不到绽放,朝廷也会失去一个有用的贤能之才,朕怎可为了些□□干如此昏庸之事。”
“还请陛下三思。”
听谢时蕴这么说,不止翰林院的老头跪在地上,就连其他官员也唰唰跪下了,只有以江尚书为首的几位官员擦着额头的汗站在原地。
“还请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诸位爱卿刚才在殿试时也已经见识到了顾爱卿的能力,若是你们不服顾柳担任这状元之位,不妨和她比试一番,看你们能不能和她分出个高下来。”
谢时蕴甩了袖子坐回了高位,脸色冷淡。
顾柳本就是世家出身,一大家子的读书人,再加上顾家就算迁居江南,在朝中还是有威望的,那些官员自然是不敢明面上反对,而且既然顾柳能连中三元,说明她的才华更是无人能比,恐怕这朝中能和她相提并论的,找不出一个。
一时间众位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好在有几个开明的大臣把他们严厉训了一顿,骂了几句废物丢人现眼这件事才过去。
谢时蕴被这一通操作下来心情也变得怏怏不乐,吩咐下去让前三甲去游街之后便直奔慈宁宫而去。
“陛下,那些大臣真是欺人太甚啊,我看他们就是看太后娘娘不在,故意欺负你。”
“他们不就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太后娘娘虽是女子也才华横溢,他们就知道欺负新科状元,他们怎么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说那些话?”
“是怕顾大人的出现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吧。”
“奴婢倒是觉得,他们是因为担心陛下看中顾大人,以后会故意偏袒她呢,毕竟顾大人那般容貌,说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呢。”
“瞎说什么,朕岂是那么肤浅的人。”谢时蕴打断了红苕和春分为顾柳愤愤不平的谈话。
“你们两个,胆子居然大到议论朝中大臣。”
谢时蕴故作严肃批评她们,只是神色却如常,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实在是太可恶了,就算是受罚奴婢也想出了这口恶气。”
“好了,朕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
谢时蕴走进了沈昭的宫殿,通报后被宫女引着进了房间。谢时蕴进去的时候突然察觉,房间里居然点了炭火。
这才秋末,沈昭便如此怕冷?
沈昭只着一件中衣,靠在榻上假寐,谢时蕴来了之后,她招呼谢时蕴坐在她的旁边,顺势端起一杯茶抿了抿,醒神。
刚才沈昭已经听说了今日在金銮殿发生的事,对于谢时蕴的处理态度很满意,皇家的威严不容侵犯,君是君,臣是臣,君君臣臣,应当有明显的界限,君想干的事,臣不能反抗,看来他们连最基本的君臣之道都忘了。
“母后…今日的殿试,朕和众位大臣商议出来的状元是江南顾家的子孙顾柳。”
至于他们后面反悔的行为,谢时蕴表示不想认帐,而且他们居然还想拿谢时蕴做挡箭牌,要她做那不仁不义埋没贤才的人,她为什么要如那些人的意。
“顾柳确实能力出众。”沈昭点点头表示满意,就连沈昭也对这个顾柳早有耳闻,就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仕。
“只不过,因为一点小事,朕和几位大臣闹得有些不愉快。”谢时蕴察言观色,看着沈昭一言不发。
谢时蕴:“……是关于立后的。”
“嗯,陛下确实应该早作准备,这样的事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陛下若是想堵住悠悠众口,最好还是册封几个妃子做做样子为好。”
谢时蕴:……
“儿臣知道了,谢母后提醒。”
沈昭突然从榻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袖子,走到谢时蕴面前。
“陛下,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谢时蕴:“母后请讲。”
“陛下几次三番拒绝册封妃子,该不会是,早就心有所属……”
谢时蕴:“朕……没有。”
“没有便好,身为帝王,理应心怀天下,岂能天天在心里装些情情爱爱。”
谢时蕴:……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之前还故意用慕容昭这个身份撩拨过谢时蕴,怎么突然就不认账了。
谢时蕴:“多谢母后教诲。”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太难写了orz
我崩了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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